段小玉碰到董明皓的时候,是一个冬天的午后,阳光很好,董明皓一个人坐在人民广场吃着台湾小丸子。段小玉指着他杯子里的小丸子,气焰嚣张地说:“我要吃你的鱼丸!”董明皓一脸纳闷,张大着嘴,半口鱼丸还卡在嘴里。“给不给?!”段小玉挑了挑眉,不屑道。董明皓着了魔似的,乖乖地把剩下的鱼丸递给段小玉。段小玉一转身坐在了他身边,毫不客气地吃起来。她近似狼吞虎咽的吃相惊住了董明皓,看她时髦的装扮也不像是个穷途没路之人…“很饿吗?”董明皓颤颤地轻声问道,生怕触火了眼前这位有点奇怪的陌生女人。“不饿!”段小玉呼呼两下就扫荡完杯子里所有的东西,不剩一点汤渣。她抹了一下嘴,转头看着董明皓:“这样才痛快!”然后嘿嘿地开始傻笑。“哦!”董明皓傻傻地应了句,眼神就再也没离开过段小玉那精致的脸,没有任何暇庇,眼睛黑而亮,尤其是那对睫毛,长长的,有点自然翘,活像个洋娃娃。段小玉生气地喝了他:“看什么看,再看就挖了你的眼!”董明皓这才回过神来,心里有点窃喜,他觉得上帝待他不错,刚失恋就安排个天使过来,尽管这种见面方式有点奇怪,不过倒也能接受。
段小玉吃什么都很猛很急,和她的相貌一点也不相称,连喝汤都发出闷雷般的响声。董明皓实在受不了,拿着锅铲就从厨房冲出来:“段小玉!你有没有点吃相啦!”段小玉一摔勺子,斜着眼嚷嚷:“怎么啦?!看不惯?我男人以前从来不说我的!”“男人?”董明皓的心被刺痛了一下,是啊,像段小玉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有男人,更何况他曾经也有过女人嘛,像他和段小玉的关系纯粹是成人间的一种游戏,玩得起就在一起,玩不起就拉倒,谁还奢求天长地久啊!可董明皓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男人呢?”“去迪拜当男妓了!”段小玉不假思所地回答。“什么?”
董明皓后来知道,其实段小玉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阅男无数的风流女人,她唯一的一段感情持续了七年,整整七年,她把所有对爱情的憧憬和忠贞献给了那个男人,本以为可以执手相看到老,不离不弃。谁料在七年后的一个秋日,她的男人突然消失了,无影无踪。她想不出什么理由什么地方可以让她的男人离开她,于是她逢人便说“他去迪拜当男妓了”,尽管她不知道七星级的迪拜到底有没有这种服务。什么狗屁的海誓山盟,通通抵不过一个不告而别的消失,她崩溃了整整一年。再次振作的时候,已是来年的冬季,她在人民广场看到一个长相干净的男子一个人在吃小丸子,背影孤单,于是她就上去“夺食”。她的男人是个很讲究的人,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什么鞋,甚至到袜子的颜色和质地,他都不能忽略。但他很宠段小玉,她那种丢三拉四改不了的恶习,他从来由得她,乐呵呵地跟在她后面为她收拾。从前的日子很阳光,阳光到她愿意为爱情作出丁点牺牲,那就是在吃饭的时候尽量保持形象,不失态。男人曾为她的这种改变而感动地久久拥抱她,没有任何语言,却充满着爱怜。如今男人走了,她第一次餐桌上吃得噼哩啪啦的时候,她觉得生活真痛快,痛快到不由自主地洒大把大把的眼泪。因为她好恨!这些事情不是她告诉董明皓,只是在一次整理中不小心看了她的随感,他觉得段小玉和他一样可怜,受了伤还要装坚强,真是虚伪的没治!
来年春天,董明皓带着段小玉准备置办新房,他要用有车有房有金的生活来迎接他的段小玉。可是在银大百货他们碰见了消失了九年的他。董明皓看段小玉看他男人的眼神,高涨的心一下子沉到了湖底,无边无际。那个雨天,董明皓像发了疯的狮子一样把段小玉赶出了家门,暴雨如注,他的心跟着天地在哭泣…他觉得段小玉终归是段小玉,她永远不会属于他!他放她去找回她丢失的一切!
段小玉就这样一个人,抱着董明皓送给她的抱抱熊,拉着行李箱,淋着雨,一直走,一直走…再也没回头!
只是离开前,段小玉忘了告诉董明皓,有些东西消失了再也不可能回来,比如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