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捉摸的牛年

FT中文网专栏作家老愚

在鼠年里，许多人希望尽快走进牛年。如今晃到了牛跟前，人们依旧难以轻松。

在牛年来临之前，人们首先要迎接一位新人，黑肤色的美国总统奥巴马。大家都在猜测这个人会为中国带来什么。《中国企业家》杂志主编刘东华在09年第一期卷首语里说，中国是摆在奥巴马面前的第一道难题，美国新总统应该知道，答案是：迅速制定一个稳定清晰、一以贯之的中国战略。他期望奥巴马成为“第一个不被偏见与傲慢所左右，能够在真正理解中国的逻辑与惯性的基础上与中国打交道的美国总统”。知名国际问题观察家张剑荆先生在今年第二期《南风窗》撰文说，中美关系绝不是中国人想象的那种关系，双方有许多难以界定的利益难题，需要通过对话澄清战略方面存在的模糊区域，提高战略能见度，避免因误解引起对抗。

有许多“媒婆”穿梭中美之间，上世纪三十年代，美国记者斯诺，给世界制造了一个崭新而有魅力的毛泽东和苏区形象，从而影响了白宫决策，帮助共产党取得了政权。1月15日出版的《青年周末》上，有一篇记者和“当代斯诺”库恩的对话，这位因写《江泽民传》而走红的美国人，正为推销其新书《中国三十年》而奔波。所不同的是，他要在中国人民和中国政府之间充当和解者。记者质询式的提问，撬开了这个自以为了解中国的美国人的内心一角。所以，当你听到他说“我没有被中国政府利用”时，自然会忍俊不禁地乐起来。在互联网时代，我们还需要这样一个斯诺吗？

以巴冲突持续不断，每天在CCTV分析战情的“军事专家”张召忠，又成了网民调侃的对象。面对“预测不准”的指责，身为国防大学教授副军职的张先生对《青年周末》记者拍胸脯说：“除了伊拉克战争那次伊拉克军队没有抵抗之外，其他我都预测准了。”他还提醒全社会，不要被伪专家误导。他指责现在的青年人，只看到美国武器先进，“你要想到它这些武器是干什么的，是对谁的，很大一部分是对中国的啊！”他坦白：“我是一个军人，军人就要热爱国家，听党指挥。”

所有以巴冲突的专题，无一例外地流露出幼稚的和平主义心机，不屑于就事论事，而是擅于从宏大的国际叙事里获得优越感。隔岸观火最容易产生道德感，但这种不问是非的高滔立论，也难免无聊。09年第一期的《新民周刊》，有名为“杀戮”的专题，导语太过意气用事，唯一可看的是一篇编译稿，生活在加沙的巴勒斯坦人讲述哈马斯如何控制他们的生活。

有一个人恐怕要在囚室过牛年了。鼠年主角陈水扁终于被收监，让全世界都长舒一口气。《财经》封面文章《清算陈水扁》，梳理陈水扁被清算的历程，不无意味地写到：“陈水扁之贪腐，充分暴露了台湾初生体制被操弄的可能；而清算本身，昭示了其亦有贡献的这一体制自能生生不息。”对民主制度的渴望，还集中体现在《南风窗》题为《危机时代的治道变革》的专题里，庄礼伟先生提出令人耳目一新的见解：中国的左派与右派在面对资本与权力的双重压迫时，应联合起来为弱势群体说话。政府应该让追求公正的“左派政策”与限制权力的“右派政策”交替使用，相互补充，以期达成社会和谐发展。

登于该刊《文化》栏目的宪政学者刘军宁的虚拟访谈，更是假刚刚去世的美国学者亨廷顿之口，提醒政府：执政政绩合法性代替不了意识形态合法性与秩序合法性。“当一个政权没有经过民选的程序合法性，在遭遇经济衰退时，会遇到更大的社会动荡。经济危机是威权政权跨不过去的政治门槛。”

一亿多农民工在牛年的命运仍旧牵动媒体神经。1月19日出版的《南方人物周刊》和第二期《南风窗》杂志，刊登了记者对两个劳务输出地回流农民工状况的调查，前者扎实、感性，后者逊于观察，有些粗疏。但可以得出一个共同结论：分散回流到农村的这些农民工，已无法在当地立足（失去土地，无就业机会等等），他们大多数人或许会成为无家可归者。这些微不足道的小水滴，在牛年的某个时段，或将汇聚成滔滔洪流，冲击紧缩的城市。

年关将近，钱袋子跳出来，叩问每一个劳动者。年终奖的话题应运而生。做得最用力的是《第一财经周刊》。根据该刊记者对111家大公司的调查，大约45%的人表示今年的年终奖受到影响；人们对于能拿到占年收入20%以上年终奖的期待在显著减低；对“不裁员已经很好”的很多白领而言，能够读到一封安慰信已经很感激了。

号称为三千万资产阶级理财的《理财周报》，1月19日这期推出了股神巴菲特的传记连载《首富的雪球》，“雪花，一次一片。把少量的积雪铲到一块儿，捧起来揉成一个雪球，雪球变大以后，慢慢地滚动。每推动一次雪球，雪球就会粘上更多的雪，雪球越来越大。”对于鼠年遭受重创的人来说，这或许是不错的新年礼物。

快过年了，老百姓有自己的乐子。民间“春晚”暗潮涌动，无数草根企望通过自己的节目彰扬个体的生命。1月15日出版的《瞭望东方》周刊，报道了北京“山寨春晚”和上海“草根春晚”的组织者，“草根文化是一种大众文化，有生命力。我们想以后每年都办一台这样的草根晚会。”《南方人物周刊》记者给读者呈现了一个渴望自我表现的农民工。被“山寨春晚”总导演选中后，他说话的句式是“如果我红了——”

牛年终将到来。新的一年还将在经济危机的阴影里喘息。如何度过最难捱的日子？《南方人物周刊》推出了一个醒目的专题《洗脑过冬——萧条时代让我们更幸福的十个观念》。

编者认为，“只要观念转变，苦事就变成了乐事，这是一种智慧。”十个观念，虚虚实实，有画饼充饥之嫌，但确是生活中最重要也最简单的真理。这种心灵鸡汤式的东西，更多是一种安慰。《中国企业家》的“冬日疗法”，在调侃之外，勾勒出经济危机下商业零售、旅游、艺术品、奢侈品诸行当的动态，令人有美不胜收之感。

真正给牛年带来诗意的是《三联生活周刊》。1月19日这一期的封面文章名曰《酒的中国地理——寻找佳酿生成的时空奥秘》。依次介绍了茅台、五粮液、泸州老窖、水井坊、汾酒、绍兴黄酒、西凤酒产生的地理环境，一个个酒国传奇，勾起读者强烈的好奇心。中国白酒的价值乃在于独特的地理气息，以及传统工艺中蕴含的难以复制的个人经验，工业化白酒在它面前不战自败。貌似寻找白酒的价值元素，实则是一次优雅的商业展示。裸露，但没过界。这是该刊一贯的作风。一年半前，该刊便推出了《茅台的特权》专题，不厌其烦地介绍了茅台酒的核心秘密。刊物里随处可见的名酒广告，已经泄露了个中玄机。但你得承认，这是牛年最好的礼物，喝“时间和环境”酿造的美酒，苦日子也泛出千金难买的醉意。

作者电邮：wh2021@126.com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

对我来说每年都难捉摸

看了，做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