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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奈何花落去》连载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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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张为礼 发表于 2012-6-2 08: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自从靖海乡开展“算清账”运动以后,林平安家倒还是比较平静的,没有人到他家来“算清账”。他想,今天没事,不等于明天没事,我要作好思想准备,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前来算账的。做人呀,哪有一生中没有招惹过人家的,有时候往往由于不经心而得罪了人家,而自己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他忽然想起村里的姜百发,他由于不肯付出“算清账”的钱而被关紧闭的事件来,姜百发这人也真是,何必要这样不开窍呢,人的一切田地财产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什么值得耿耿于怀的呀。他这样做是何苦呢,到头来还不是仍然要付钱给人家吗?听说,最后甚至连准备嫁女用的布料和部分嫁妆都卖了去解人家的工钱,他这样做结果不但没有少给人家一块钱,反而白白地坐了几天的紧闭。
林平安真是没想到,他刚才还是在想今后可能会有人到他家来“算清账”的,此刻真的就有人到他家来了。真是想到曹操,曹操就到,沙边海带领着好几个人正迈着大步走进了林平安家的大门。
沙边海和他带来的一伙人是到林平安家来“算清账”的,林平安看了这些人,觉得他们不曾在他家当过长工或牧牛童什么的,他们怎么会到他家来“算清账”?是不是有其他的事吧?其实,沙边海本来确实是没有想到要到林平安家来算账的,这是由于叶刚强对他的教育和鼓动所致。他是在林平安家当过“雇打网”,而且在当“雇打网”的头几年也确实没有拿过工钱,但他心中明白,他这是在船上的老大和弟兄们当学徒,而不是给林平安家当学徒。在当“雇打网”的头几年不给工钱是船上规定的,历来都是如此,户户都是这样,并不是林平安一人挖空心思而动出来的新花样,这也是与其他的行业里当学徒一样,做师傅的都只管徒弟的一日三餐饭,而不会给徒弟工钱的。更何况,在渔汛结束后算账时,当“雇打网”的人被扣下的钱与“船长年”完全没有利害关系,因为按照当时的船上分红办法,首先是把鱼款的总收入按渔船和渔网(即船长年和网长年)与船上全体的渔工们对半开,然后,渔工们再把这一半的鱼款按照各人的底分来分摊,各人就得到自己的这一份工钱。做“雇打网”的人,在第三年后才参加分红,当然他的底分很低,一般的只有三四分而已,不过是老大的三分之一光景。由此看来,他当年做“雇打网”时没有拿到工钱确实与做“船长年”的林平安无关,现在要到他那里去“算清账”是没有什么道理的,所以当时沙边海向叶刚强详细地说明了这个问题。然而叶刚强不但没有同意他的意见,反而批评他怎么这样没有阶级觉悟。叶刚强说,你想想,林平安从不参加劳动,就凭着家里有上百亩的田地和几条渔船,就可以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就是由于他剥削你们的缘故!他这个人很聪明,不像姜百发那样只顾眼前一点利益的大蠢货,他看得长远,想的周全,他将从你们这些人身上剥削来的钱,把其中的一些去做一点所谓善事,这样就可以笼络老百姓,大家都认为他是一个好人,是一个所谓开明的地主,你们的眼睛就这样地被他给蒙住了。再说啦,就算你是渔船上的“雇打网”,而这条船上难道不是林平安的吗?你们船上的渔民都是他的雇工,他是你们的东家,难道你不是为他做“雇打网”吗?你怎么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其实,他一个笑面虎,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最后,叶刚强还加重了语气对沙边海说:“你领会了我刚才所说的话吗?”
沙边海听了叶刚强这一番思想教育后,自然点头说领会了。不过,他对于叶刚强所说的这一切并不完全理解,特别是说林平安是“笑面虎”和“一条披着人皮的狼”觉得不妥。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对于林平安的为人还是很了解的,林平安怎么会是笑面虎、一条狼呢?他自当家以来,可从来没有露出过像老虎一样凶恶以及像狼一样狠毒的行为呀,全村的人哪个不知道林平安的为人之道呢?林平安是一个地主不错,他剥削过穷人也没错,但无论如何,说他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总是说不过去的。不过,沙边海不会当面顶撞叶刚强的,因为在他的心中,叶刚强是他的一个大恩人,也是一个最关心他的人,没有他的培养,他能当民兵队长吗?他还要让他担任农会主任呢,没有他的话,他能威风凛凛地喝令地主们吗?在解放前,除了周风华等几个人外,还有几个人关心他呀,他能不感恩于叶刚强吗?所以无论是在什么的情况下,他都要听叶刚强的,他心里明白,听叶刚强的话总是没错的。
叶刚强看到沙边海领会了自己的思想,就自然十分高兴,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解放前当过“雇打网”的人不是每个都可以到“船长年”家去“算清账”的,如果这个“船长年”不是地主阶级的话,就不能去算,譬如像周风华那样,他自己参加船上劳动,还当老大,家中又没有田地,他不是地主,所以在他船上当过“雇打网”的人,就不能到他家去算账了。沙边海听了叶刚强的话后觉得完全有道理。
就这样,沙边海就到林平安家来“算清账”了,不过,他此刻的心情还是相当复杂的,要向林平安当面说出他是来“算清账”的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此刻,他忽然想起有一年,也就是他在林平安家当“雇打网”的第二年,就在这年的年关将近时,他家里既无钱又无米,怎么过年呀,他父亲急得团团转。屋外鹅毛大雪簇拥地滚滚而下,刺骨的西北风像刀刃一样地锋利,连到山上去砍一些柴草都成问题,那里去挣钱过年哪?沙边海的父亲忽然想到林平安这个大善人,向他去借点钱过年,他也许会打发一点的。沙边海的父亲的估计果然没有错,林平安慷慨解囊,不但借给他一斗米,还借给他一些过年用的另花钱。沙边海的父亲真是感激涕零,连声道谢。第二年,渔汛结束后,当沙边海的父亲准备把借来的钱和米去还给林平安时,他却笑嘻嘻地对沙边海的父亲说,这么一点东西你怎么还是这样牵肠挂肚的,给你们就算了,还要用得着还我吗。再说啦,你们家平常日子也过得交关拮据,留在家里还可以多吃几天嘛,权当是算送给你们吧。在一再推托下,沙边海的父亲只好把原本准备归还给林平安的大米和钱带回家来……沙边海对此记忆犹新。此刻,他竟还要到林平安家来算这笔并没有充足理由的“清账”,他确实有点开不出口,他面对林平安又有点犹豫不决起来。
林平安见到沙边海红着脸说不出话,不知他究竟为何而来,一时又不知问什么好,也只好默默地站着。
最后还是由与沙边海同来的伙伴们向林平安说,我们是来向你家“算清账”的。
林平安这下子明白了,他们果然是来“算清账”的,不过,他想不起他们这些人好像从来没有到他家来当过长工或牧牛童,甚至于连打短工都没有,怎么会到他家来“算清账”的呢?于是他就和蔼地问他们:“你们几个人好像都没有到我家来当过长工或短工什么的?是不是我一时记不起来了?”
“我们都给你家当过‘雇打网’的呀!”沙边海的伙伴们回答说。
喔,这下子对了,他们确实都来到我家的船上当过“雇打网”,林平安清楚地记起来了。但是他又想,当“雇打网”不同于当长工或短工,这是在渔船上的学徒,并不是给我的家里当学徒,怎么能到我这里来“算清账”呢?但他知道,此刻,他是不能向他们说出这些话的,在“算清账”期间,地主是不能向前来算账的穷人讨价还价的,姜百发就是一个最好的先例,他当然不能去学姜百发,他也绝对不会去学姜百发的,不管前来算账的人有理没有理,都得照他们的算法就是了,我何必去计较这些钱呢。他此刻忽然想起吕云光对他说的话,革命就是造反,没有什么道理可说的,你就好自为之吧。当他想到这里,他的心胸就宽阔起来,于是就笑嘻嘻地对沙边海等人说:“当‘雇打网’在船上是相当辛苦的,头二年你们是没有拿工钱的,是吧?那好,现在就由你们算出来吧,我应该付多少钱给你们现在就给你们。”
沙边海等人想不到林平安竟会如此直爽地同意给钱,于是他们就按照叶刚强事先交代好算法对林平安说了。林平安二话没说,如数地给他们算出的工钱。

BAOMAMA 发表于 2012-6-3 18:26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一直来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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