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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逝去的岁月》第七章《夕阳如火》

热度 1已有 677 次阅读2010-11-16 09:47 |

夕阳如火

故乡情愫

  我退休回家后,展现在我面前的爵溪镇的雄姿,与几年前相比已经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尽管她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列入全国乡镇企业百夥明星的“全国乡镇之星”和“浙江省创汇第一镇”以及“全国针织品外贸出口基地”之殊荣,但她还是继续以巨人的步伐、目不遐接的速度在日新月异地、令人眼花缭乱的发展气势继续前进,到处矗立起形式各异的新厂房、排列整齐的住宅楼、造型美观的别墅群,把爵溪老城区外面的尽有的四百多亩的水稻田和一百多亩的闲杂地全都被“占领”光了,就连在七十年代末围海造田的北塘千亩土地都被分割瓜分得差不多了。如果按照目前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再过几年就没有可供建筑工厂和住宅楼的土地,建筑用地已经成为爵溪工业高速发展的一个主要“瓶颈”。爵溪镇政府就在这种紧迫的形势面前,高瞻远瞩地、断然地决定围堤东塘,从大燕山到牛仓嘴之间的海面上筑起一道长达四百多米的海堤坝,把大海推到离东门城楼五百多米之外的地方去,围成的海涂有二千六百多亩的土地面积可作为未来的工业开发区使用。我在三年前的一个星期日上午,当我站在爵溪东门城墙上眺望五百米之遥的燕山东塘正在堵口时的动人情景,不觉心血来潮地酝酿成了一篇“腹稿”,回到丹城后就把它写成了一篇散文。下面就是这篇散文的原稿:

 

情系爵溪

在一个秋高气爽、阳光灿烂的日子,欣闻爵溪东塘堵口,我怀着欢愉的心情登上东门城楼上观赏。这里早已不是当年断墙残垣的城体,城基外已设置了一道坚固的护城防浪堤,可有效地抗拒台风掀起怒潮的袭击。我站在这里,不禁使我触景生情地想起了在六十年代初的七月某天中午,那时正当强大台风袭击爵溪之际,我与生产队的两个社员一起去沙滩南面的生产队仓库巡护。当我们走到外沙滩时,面对十二级台风的强大的风力,几乎站不住脚,只能躬着腰爬行。这时,我看到阴暗的海面上怒吼咆哮而来的海涛像万头雄狮张开着有五六米高的大口向城墙凶猛地扑来,大有吞噬爵溪之势!我望着危在旦夕的东门城楼,正好有一排披头散发的巨浪冲到城基,只见它与城墙猛烈的一碰,立即掀起了一排高达十多米高的浪涌,这排浪涌借凭着强大的风力又扑向城楼。倾刻间,城楼就被掩没在浪涌之中;接着,这排浪涌又借助风威气势汹汹地泼向城内边的居民住宅,我们被吓得浑身发抖------台风过后,顽强的爵溪人立即就修补了被台风毁坏的三个城墙缺口。如果没有这道城墙的保护,爵溪这个古镇早就变成了“楼兰国”,在东海边陲消失了。

时过境迁、物换星移,这道历经劫难、在明末防倭筑起的城墙,它的东城墙现在已改成为通往北塘工业区的水泥路面的公路了。此刻,我站在原东门的城楼的水泥路上举目望去,只见东塘堤坝已经巍然地横立在燕山门外,海浪拍击塘岸的涛声隐约可闻。塘内的海水平静如镜,迎面拂来的一阵东风,激起了片片白色的涟漪;银白色的海鸥在海面上无忧无虑地自由翱翔;往日众多的小船已不见影踪,它们从此再也不可能再回到这里来停泊靠滩了,“城边海滩”这道爵溪特有的美丽的地域景观将从此永远地消失,我为此感到不无缺憾,虽然,历史将由此而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但我此刻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永别了,我情牵梦怀的美丽的城外沙滩!

从我开始有记忆起,爵溪沙滩上布满着一排排竹棚,凉晒着驰名全国的爵鲞,宽阔而略弯的千米沙滩上弥漫着大黄鱼鲞醇厚的香味。

沙滩外,银白的浪花点缀着湛蓝的海面,海鸥边翱翔、边寻觅鱼虾。温柔的海潮在滩边打个滚后就伸出光滑而柔软的潮舌把沙滩舐得平整而洁净。

大热天,烈日当空。我约几个少年朋友在海边冲浪、戏水。傍晚,海风习习,凉爽宜人。我们就用黄沙垒起沙船,四五个人就坐在沙船内等着潮水上涨,当潮舌伸过我们的船旁时,我们就兴高采烈地喊:“我们开船罗!”-----每当退潮时,海滩边有数不尽的五颜六色、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贝壳。它们经过岁月的磨练后,原本的俗气消失了,变得俏雅、超脱,显得十分灵气、可爱,这是大海以坚韧、永恒的毅力而塑造出来的艺术珍品,其中娇娇者,不乏具有其收藏价值。

渔汛时节,海面上停泊着数不清的来自东南沿海各省的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渔船,高高低低的桅杆密密层层地遮住了半边天。渔船出海时就显得更为壮观:千帆竞发,帆影迭嶂,火红的朝阳透过帆隙隐隐约约地散落到海面上,洒下了万点金光。傍晚时渔船归航,万船灯火在海面上闪闪烁烁,可与夜空中的繁星争辉。此刻长达千米的沙滩沸腾了:到处都堆满着金光闪闪的鱼山,鱼山周围拥簇着无数的人群。渔民们卷起裤筒抬着满筐的大黄鱼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口里哼着自编的渔歌,满脸是丰收的喜悦。形形色色的点心摊布满了沙滩上的各个角落,闽语温腔不绝于耳。琳琅满目的货郎摊,招引着衣衫不整的各地渔民,好一派繁荣景象。

早在60多年前,象山县大徐乡出生的诗人殷夫,早年慕名而来到爵溪观赏沙滩,曾留下过“爵溪十里黄沙”的美丽诗篇。然而沧海桑田,时过境迁。自从进入60年代以后,鱼类资源枯竭,大黄鱼不知游往何方?沙滩上的自然景观就自然随之销声匿迹。说来也奇怪,连当时丰满而宽阔的沙滩也变得愈来愈干瘪而狭长,海潮向前推进百米而直逼城下。随着黄沙的消失,残砖碎瓦遍布沙滩,贝壳不见踪影,每当我走过沙滩时,就倍觉悲凉。

古人说,爵溪三面环山、东临大海像一个畚斗。斗朝大海,黄鱼、鳓鱼、梭蟹、大虾滚滚而来,爵溪人吃穿不用愁。如今斗内无物畚自空,爵溪人只好挥泪改行:有的用捕鱼的独捞船、机帆船去运黄沙至舟山、上海等地出卖;有的放下世袭几百年的鲞刀,抡起手捶上山采石;另一些人只好背起竹杠上山砍柴换取油盐之需。也有不少人忍不住饥寒,纷纷迁居至门前涂开荒、南韭山采贝,另谋生路------

繁荣一时的爵溪面临山穷水尽的绝境。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摆在爵溪人面前:出路在何方?爵溪人开始探索重开新生的路子------

我耳闻目睹爵溪这场翻天覆地的变化,也熟知爵溪人在这条崎岖的振兴道路上的困惑与拼搏,是他们以“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唤醒了沉睡中的爵溪古镇,是他们振兴了素有古老文明之称的爵溪古老渔村。

我站在东门的城楼上举目远望,忽闻远处炮声连天,只见大燕山崖下浓烟滚滚,多辆推土机、压路机正在海堤上隆隆地、忙碌地在碾压着坝基。不难想象,几年以后,一个崭新的工业开发区就要在这里诞生了------

 

三年过去了,这个工业开发区的雏形就已经出现在世人面前。原东门外的海滩上已经筑起了一条宽阔的、通往北塘的水泥路面的大道(新建路);大道外面有众多的载重汽车、推土机正在川流不息地、来回地忙碌着填倒土石,大约有五六百亩的土地已经被加高、填平;开发区内的纵横街道构架的轮廓已基本形成,并已有几家民营工厂零星地出现在这片新开发的处女地上。

我退休回到爵溪后的第二天,就怀着极其兴奋的心情走到这道犹如蛟龙似的、横卧在东海之滨的东塘大堤上,它的雄伟身影真使我感到自豪而惊叹不已!我想,爵溪人从此再也不必对台风侵袭感到心惊胆颤了。我们完全可以想像,那咆哮而来的狂风怒涛在这道雄伟的、坚不可摧的大坝面前虽然仍然会暴跳如雷,但经过几番较量以后,它最后只能落得个像泄气的皮球,无奈而颓伤地败退回去到海“龙王爷”那里去报告“风光不再”的消息了。

我站在塘坝顶上放眼望去,只见本来离爵溪有千米之遥的牛轭礁却近在足下。这不禁使我想起了五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在日本鬼子快要投降前的一个晚上,大约是在八九点钟光景,我们全家正要上床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飞机的吼叫声,父母亲顿时惊慌起来,连忙叫我们不要脱衣,赶快钻到眠床底下去。听飞机的声音好象是在天空中盘旋,不多时后就听到“轰”地一响像闷雷般似的声音,此后就再也听不到飞机声了。大约过了一个多钟头后,外面传来的消息说,刚才有一架飞机掉在牛轭礁附近,海滩上还有好几个飞行员。由于当时有个姓杨的小学老师(爵溪八村人)略懂英语,他就很自然地担当起“翻译”来,这才使爵溪人知道这是一架美国飞机,由于它在轰炸日本以后返航时汽油耗尽了才掉下来的。飞行员共有四个,其中两个人已被摔死了,还活着的两个人被几个渔民救上岸来。天亮后,我就与几个小伙伴一道到沙滩上去看飞机。当海水退潮落定时,那架坠毁在牛轭礁旁边的这架美国飞机的残骸完全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美国飞行员的遗体就埋葬在北门外的沙垅上(在解放前夕被美国人领认回去),活着的两个美国飞行员则由两个人陪同绕道送往当时还由国民党政府管辖的西周关山村。后来听说这两个美国飞行员最后还是没有逃脱厄运,在行途中被日伪军截住扣留,后来被日本军队杀害了。我想,眼前的这座牛轭礁真可算是当年中美两国人民共同抗日的历史“见证人”。历史常常会开“顽笑”,在经历了五十多年后的今天,美国人对于他们当年在“珍珠港事件”以后曾与日本军队在太平洋岛国殊死血战、伤亡十多万人的历史竟然会“忘记”得一干二净,他们现在却张眼闭眼地对日本极右势力妄图掩盖这段侵略历史、企图复活军国主义装聋作哑,甚至还纵容其扩张军力,藉以充当他们的马前卒。我站在堤坝上望着这座牛轭礁真是感叹万千!但当我回过身来,望着那爵溪镇内鳞比栉次的厂房及欣欣向荣的气氛时,一种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只有强大的国力,才能有效地抗拒帝国主义的侵略,正如像这座雄伟的东塘堤坝一样,任凭妖魔掀起翻天的巨浪,它也只能在堤坝面前碰得个头破血流!

仅仅用了三年时间,东塘的工业开发区已经是春色满园了。随着巨鹰集团在东塘率先创建起拥有八百亩土地面积(第一期)的“巨鹰针织园”后,几十家民营企业纷纷争先恐后地接撞而至,型式各异的厂房如雨后春笋般地拔地而起,整个开发区被抡购殆尽------

爵溪镇目前已拥有为数众多的“龙头企业”和“实力型企业”,它们之中有年产值达三亿多元的浙江巨鹰集团(前身是象山针织厂)、二亿多元的宁波甬南针织有限公司、一亿多元的大宇食品公司等企业;产值达几百万元、上千万元的民营针织企业也有数十家;至于几十万元年产值的家庭作坊式的小针织厂,更是遍地开花了。与针织企业相配套的漂染、印花企业也应运而生,并已形成了一定的规模。这些针织企业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外贸出口大军,正在向世界各地进军。来自美国、日本、北欧、澳大利亚等客商慕名纷至沓来,订了合同后带着满意的笑容而去。爵溪镇已经成为名不虚传的针织品外贸出口基地。此外,还有不少的机械、电子企业,其中有两家已经评为“实力型企业”。真是今非昔比啊,想当年,爵溪面临山穷水尽,几十户人家挥泪离开爵溪、举家外逃仅仅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如今,爵溪宛若东莞、深圳,吸引了来自江西、安徽、湖南、贵州等省的近万名打工妹(仔)到爵溪来掏金,每当下班时,她们红装素裹的人流为爵溪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而发生这场巨变的根本动因就在于从“人民公社解体”到“土地包产到户”的历史性跨越,爵溪正以崭新的姿态迈入二十一世纪!

 

                         巧遇

我回家后,首先打算对这里没有经常居住的宿舍稍微整修一下,使其达到整洁、明亮、通风这样生活环境的要求,这对于休闲生活十分重要,因为我和老伴将要在这里长期地居住下去。至于要想去找一个“舞台”去继续“演唱”的目标毕竟不是一个迫切的任务,因为我已经是一个退休的人,生活费用的来源不必挂在心上。尽管我们的家庭经济虽然谈不上富裕,但对于我们这样从未涉足于“高消费领域”的人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说,我在这里有许多亲戚朋友在办企业,想找份工作做做恐怕也并不十分困难,何况,增加一份额外经济收入并不是我当时的主要考量。我只不过是认为自己尚有一点余热可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去体验一下老有所为、老有所乐的情趣。仅仅为此而已,这才是我的初衷。

说来也真是凑巧,就在我回家后的半个月光景,L厂长主动邀请我到他的(私营)工厂去担任电气设计工作,因为他刚从我老伴那里得知我已经退休的消息。老伴曾与他在同一个工厂工作过,他原来是该厂的推销员,由于他当时所持的订单多,收入颇丰,银行存款早就有数十万元之巨。后来工厂实施“转制”,他就买下来该厂的部分厂房及五金车间,增添必要的设备后就成为一个轻机厂了。几年下来,像滚雪球似的赚了上百万元钱,变成为一个财大气粗的“百万富翁”了。他的厂是专门从事生产啤酒厂家的设备,起先主要是生产一些输送啤酒瓶的链板输送带,接着又扩大生产杀菌机栅条、输(啤酒)箱机等产品。随着资金积累愈来愈浓厚,他就想进一步扩大工厂规模,开始着手开发、研制科技含量较高的产品---纸箱(啤酒)装箱机。这是一台由PC(工业专用微机)控制的、具有自动装箱功能的机器,由于电气自动控制程序比较复杂,加上电气设计、编制PC程序的工程师是从外厂兼职聘用,他只能抽空而来,不能专心致志地投入全部精力去研究、克服遇到的障碍。所以,虽然经过了半年多时间的组装、调试,直到现有还没有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他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邀请我去加入他们的开发、研制行列的。

当我们见面时,L首先问我:“你在电力部门工作多年,电气原理一定很精通吧?”

“精通谈不上,但对于一般的电气原理的电路我当然还是能设计出来。”我实事求是地回答他。

“你会搞电脑吗?我厂目前迫切需要会编PC(工业专用微机)程序的人。”

“电脑我还没有学过,编电脑程序更是一窍不通。”

他稍许停了一下,马上改换口气说:“这没有关系,我看像你这样懂得电气知识的人学起电脑来肯定很快,你进厂以后可以边看边学嘛,要么,你就先给我去当个办公室主任再说。”

“可以试试看。”我把话说得留有余地。我知道,“办公室主任”这个“头衔”无论对于他或者是我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不过是当作一个“台阶”而已。

我就这样没有经过仔细考虑就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邀请,因为我觉得彼此反正都很熟悉,先进厂去察看一下情况再说,何况我当时正想找一个有关电气或机械性质方面的工作,这可是我多年来一直追求的目标,他家的这个工厂正适合我的初衷。想不到第二天,该厂的一个搞机械设计的工程师Z(他是爵溪人,而且还是我在初中时比我低一届的同学)打电话来,叫我赶快上班去。于是,我就这样匆匆走进了这家工厂,开始了一个全新的实践与探索。

我进厂之后,安排在与Z同一间的办公室。他搞机械我搞电气,这种安排真可谓是“机电一体(室)化”的构想。我与Z本来就很熟悉,而且机械与电气之间的工作关系只有配合没有矛盾,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显得相当融洽。他当时想急于把这台装箱(四箱)机搞成功(因为这是他一年多来的心血),因为厂内没有一个搞电气设计的人,请外厂的人搞电气设计犹如隔靴搔痒那样地不能如愿,拖了大半年还是原地打转,不尽人意。他希望我能迅速地学会PC编程,同他紧密地合作,及时克服调试中出现的障碍,尽早地把这台装箱机搞成功。他给我一本PC的说明书,让我尽快地懂得PC编程的原理;他还主动地带我到车间去解释装箱机的结构、性能、具体动作的过程,以及各个另部件的配合、协调关系。由于他不懂电气技术,所以他设计的机械动作必须要由电气设计的人来完成。每当机器要进行调试的时候,他就叫我到车间去看看这台装箱机运转过程的具体动作情况,可提供我在设计电路时提供各种必需的参数。

调试工作是由郑工(即聘请来的兼职电气工程师)、Z(机械设计工程师)和操作电工一起进行的。我看后才明白,原来这台装箱机是相当于一只“机械手”,它能把前方输送进来的啤酒瓶抓起来,然后经过预定的轨迹插进已经进入位置的纸箱里去。啤酒瓶由输瓶机输送,纸箱由输箱机输送,它们的动作及互相配合关系均由PC自动控制。这只“机械手”的运行轨迹呈俄文字母л字型,即“前进下降(充气延时一秒后)上升后退再下降(放气延时一秒后)再上升”。当“机械手”抓着(充气)啤酒瓶上升到一定位置后,输瓶机又开始把后面待续的啤酒瓶送进到平台上来;“机械手”在纸箱里放下(放气)啤酒瓶后就开始上升,在它到达顶点时,装满啤酒瓶的四只纸箱就由输箱机输出;此时,待续的空纸箱就(通过光电开关计数,PC发出指令)按照设计要求的四只纸箱送到装箱设定的位置上待装。如此循环不断地进行下去。操作电工只要按一下启动按扭,整个动作系统能完全自动循环地进行,可见电路设计相当复杂,特别是对于像我这样一个从未搞过电气设计的人来说,确实是存在一定的难度。调试进行了多次,每次都要出现误动作,L老板看了只好摇头。其实,郑工完全知道其中原因,这是由于气泵的压力减少所致,因为这只小气泵运转了一段时间以后,压力就要减弱,导致“机械手”不能到达规定的距离所致。郑工对此实乃无回天之力。L老板想“临阵换马”另请高明,但郑工不甘心枉费了许多心血,不肯松口就此罢休------

 

初尝甜果

我深入地思考、分析了郑工调试失败的原因,觉得可能是由于郑工的编程设计缺陷所致。因为他设计的“机械手”行程的距离是用“时间”与“速度”两个因素来决定,虽然“时间”没有变,但因“气压”变了,距离当然是要变的。我想如果采用“限位开关”来确定行程“终点”,就可以保证“机械手”的行程距离始终保持不变,这个调试中遇到的障碍也就迎刃而解。其实,郑工虽然出自名校,但他学的专业不是电机系或自动控制方面的专业,搞电气设计也是他“六十岁学裁缝----力不从心”之举,他也是凭着学识功底和悟性到爵溪镇来发挥余热的。何况,他与我是同龄人,对于电脑肯定是十分生疏。据说他对于PC编程也是刚学的,难免有思维不周、经验不足之处。我当时并没有把采用限位开关的想法说出来,是因为我自己觉得还没有十分把握,如果草率地在郑工面前说三道四,会给人造成不好的印象,何况我也根本不知道郑工编的程序究竟是什么样子。据Z说,他和一个会编程的朋友想看看郑工编的程序,但未能如愿,因为PC中的程序都是用密码锁定,别人无法打开观看。

L老板是一个性急的人,最初一台装箱(四箱)机还没有调试完成,第二台装箱(六箱)机又在组装了。由于郑工没有把前一台机器的程序编好,这台机器的程序就自然另请高明了。由于请来的人对编制程序的报酬要一万元,老板皱着眉头地犹豫不决,合同只好暂时被搁置下来。这时,我与Z商量,这台装箱机的程序编制是否可让我来试试看,因为此时我对PC的程序编制技术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至于对该机动作的电路设计已经胸有成竹了。我当时想,如果不经过实践磨练,我想搞电气设计、学PC程序编制将毫无进展,根本就不可能取得任何成果。摆在我面前的是一次绝好的学习机会,我必须抓住它。面对机遇,我想尝试一下“吃螃蟹”的滋味!

Z倒很支持我想初试编制程序的想法,因为他本来就希望我尽快地学会编程技术,可与他密切地配合早日搞成功这台由他设计的装箱机。

其实,编制PC程序并不是当初我想象的那样困难,这当然是在我深入地学习了它的说明书后才体验到的。它的原理就是把设计好的电气电路用编程器的键盘“输送”到PC中去,在PC内形成一套“电气电路”。例如要编制“串联常开触点”就敲“AND”键,“并联常闭触点”就敲“ORI”键,“线圈”就敲“OUT”键,“计数器”就敲“C”键,“计时器”则敲“T”键等等。电路中肯定要遇到有复杂分支的串并联的电路“节点”时,当然还需要作规定的“技术处理”。说来也真奇妙,“装”在PC内的这套“电气电路”,如果用传统方式组装,起码要用两台配电柜,而现在却装在一个只有20公分长、15公分高、15公分宽的“盒子”里。我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就把装箱机的运行程序编制出来,并经过了模拟试验,各个动作基本上达到了设计上的要求,我自然兴奋得难以形容。于是,我就请L老板和Z一道来看我的PC模拟试验。他们看后都很高兴,就叫我马上把整机电气接线图画出来,然后放到已经组装好的、新一台装箱机上去做试验。因为模拟试验成功不等于机器调试成功,在实际的调试过程中必然会遇到许多难以估计的情况出现,只有克服了调试中遇到的障碍,使机械动作完全达到设计的要求才能称为成功。于是,我就抓紧画起整机的电气接线图来------

厂电工老黄按照我设计的电气原理接线图把电控箱装接完毕,接下来就可进行机器调试。此刻,我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似乎有一种“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感觉,当然也有“成败在此一举”的担心与不安。车间里自然有许多人围观,都想看看这新一台装箱机的调试是否会出现“奇迹”。当老黄按下“程序启动”的按钮时,“机械手”就开始运行:前进----下降----(延时后)上升----后退----下降----(延时后)上升,完成了第一个循环后又开始了第二轮循环;与此同时,输瓶机按设计规定把啤酒瓶送到平台后就停转,等待下一轮输瓶;输箱机则把装满啤酒瓶的纸箱及时输送出去,同时又开始把挡在机外的纸箱(通过光电开关计数)按规定的纸箱只数送进装箱的位置待装。“空抓”试验取得了一次性成功,我真是喜出望外,围观的人也都十分高兴。所谓“空抓”试验,就是故意不把瓶子抓起来,避免运行时出意外。在“空抓”试验进行了几个循环以后,如果运行顺利才会开始进入“实抓”阶段。谁知在进行“实抓”阶段时,抓头却出乎意外地没有按照程序“充气”,“机械手”没有抓住瓶子就上升,还是作了一次“空抓”运行,调试没有取得成功!不言而喻,刚才还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的良好气氛一下子就完全消失了。我犹如被人当头一棒,顿时被弄得晕头转向------

这时,我听到有人说:“那有这样便当,人家郑工搞了大半年还没有成功呢!”但同时也有人说,第一次调试就能把“空抓”运行搞成功,这应当说已经不错了。

Z的态度相当明朗,他不但没有向我拨冷水,反而鼓励我尽快地去寻找故障的原因,并说:“郑工当初还没有像你这样顺利呢。”

我为此苦苦地分析、思索了一天一夜,还不能确定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我反复地进行模拟试验,仔细地观察PC中的“充气”指示灯的亮熄一切正常,这说明“充气”程序完全正确,那么在实抓调试时为什么会出现反常呢?最后我终于怀疑到程序中“初始条件”,其中一个“设定”的方向搞反了,它可能会引起“动作紊乱”。于是我就作了修正。接着又进行了模拟试验,运行情况正常。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Z。他听后觉得我的思路可能正确,不妨再进行一次实抓调试,即使再失败一次也并没有什么可怕。于是,我们又进行了一次实抓试验。当“机械手”抓着啤酒瓶升起来时,车间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后来,我进一步优化程序,把原来的六只纸箱作为一个“单元”装箱,改为两只纸箱一个“单元”装箱,就大大地提高了装瓶的准确性;通过“挖潜”,把装箱一个周期从原来需要18秒缩短到13秒,使装箱容量达到每小时二万瓶。但是,这几项的程序的改动并非轻而易举,我为此化费了整整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不过,我也在其中尝到了通过艰苦劳动而收获到甜果的滋味------

我负责编程的这台装箱机调试取得成功以后,郑工负责编程的那一台还是在“原地踏步”。L老板提出要我去接管郑工那一台编程任务。我为了表示尊重郑工,提出一定要郑工同意后才能接受任务。当Z去征求郑工的意见时,他倒是相当直爽地同意由我接管他的编程任务。他还说,老张是厂内职工,移交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接受任务后,不到一个星期时间就圆满地完成了编程、调试任务。

一个从我青年时代就梦想当一名工程师的凤愿终于在我退休以后才如愿以偿、货真价实地实现了,虽然她姗姗来迟。

 

再接再厉

一九九八年年底,L老板接到了一张订单:为湖南省H啤酒厂的生产一条“无压力”输瓶线,这个编程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我的身上。所谓“无压力”输瓶,就是要便啤酒瓶在输送带上流动时瓶与瓶之间不产生压力,啤酒瓶要“自由自在”地“跟随”着链板输送带前进,而不是在输瓶带两旁的栏杆里“挤”着前进。在此以前的传统输瓶方法正是靠“挤”着流动前进的。在车间里的输瓶线上,为了增加输送途中的贮瓶量,一般都是四五列(瓶)、有时(如混合列)甚至十多列(瓶)作并列运行的。当输瓶线把啤酒瓶输送到灌装机、贴标机等主机的入口处时,则啤酒瓶必须由多列(排)改变为单列(排)进入主机的进口处,这正如象“大队人马”在行进时突然遇到“独木桥”一样,队伍不得不立即改变“队形”,于是就必然要发生“拥挤现象”。改为“无压力”输瓶的办法好比是“预先”将“大队人马”改变不同(列数)队形、不同速度行进,使之在“独木桥”前面从容通过而不发生“拥挤现象”。不言而喻,这种带有根本性的技术革命确实具有无比的优越性,从而有效地克服了因“挤”造成瓶子间的压力,避免了因压力发生的瓶爆事故,这显然对安全生产有利。德国K公司在几年前就生产出“无压力”输瓶线,并且已经打进中国市场。由于性能俱佳,许多规模较大的啤酒厂家纷纷订购德国货,只不过它的价格十分昂贵。国内技术力量雄厚的制造商纷纷步德国人的后尘,制造出“无压力”输瓶线,以价格优势与德国人竞争。L老板常年在全国的啤酒厂家穿梭,信息十分灵通,自然也想从中分得一杯羹。

我从Z那里听到这个消息后,觉得L老板真是有点异想天开,凭咱们厂的技术力量(只有Z和我二人)能搞出“无压力”输瓶线来?“无压力”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们连看都还没有看到过呢!

L老板听到我的话后说,“没有看到过”有什么了不起,我马上可以带你们到温州啤酒厂去参观。他说干就干,在春节过后没几天,就带我们到温州啤酒厂去参观“无压力”输瓶线,因为该厂有一条“无压力”输瓶线是从德国K公司进口来的。

我和Z在温州啤酒厂二车间主任的陪同下走进车间,看到这条从德国K公司引进的全自动生产流水线,不禁从心底里感到惊讶和钦佩。我们浏览了全条生产线后,重点当然要详细察看“无压力”输瓶线。这条“无压力”输瓶线真是名不虚传,只见啤酒瓶在输瓶带上流动时彼此都松松散散,自由自在、从容不迫地从十多列输送链组成的“混合列”过渡到单列,然后进入贴标机。“混合列”带有十度左右的倾斜,啤酒瓶只是轻轻地沿着“混合列”下边这一条栏杆滑行,“混合列”的上半部空荡荡地没有一只啤酒瓶通过。这只“喇叭口”里始终没有“装满”啤酒瓶,自然就无压力可言。我还发现,各段不同列数的输瓶带之间配合得十分默契,只要某段输瓶带上出现瓶量不足,后面一段的输瓶带马上自动加快速度,迅速把瓶子补充上来;反之,后面一段输瓶带马上减速,达到新的平衡,真是妙不可言。为什么会有这样神奇功能呢?我仔细地寻思、捉摸着它的其中原理。在输瓶线上除了几对接近开关外,没有发现什么电器,深入地思考了一下,输瓶带(段)间的瓶量“平衡”原来就是靠这几对接近开关来协调完成的;那麽是什么机构使输瓶带具有自动跟踪功能呢?因为我发现,一旦贴标机速度发生变化,输瓶带也就马上跟着发生变化,象一个有高超指挥家的乐队那样,各个演奏手们在抑扬顿挫的旋律中都配合得十分协调、默契。我苦苦地思索良久,始终找不到答案------

看来,还是Z收获大,因为机械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面对样机画出几张草图,回去稍加修改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而电气原理却是象云里、雾里够不着的东西,只能看到机械动作的“现象”,而不能直接看到发生这些动作原理的“图纸”,只能根据“现象”进行“逻辑”判断后,才能在脑子里“构划”出电气原理图,而且还要经过试验,看看是否符合当初的“现象”后,才能肯定“构划”设计的正确性。在无奈中我只得求助于陪同我们参观的这位车间主任了。他虽然并不十分懂得电气知识,但却知道其中的“奥妙”。他有点含糊地告诉我说,因为整条流水线是德国K公司设计的,所以这段“无压力”输瓶带与贴标机是在同一个PC的程序里编制安排好,机外就没有必要另外再设置电器。我听后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由于我厂为湖南H啤酒厂生产的“无压力”输瓶线,是与德国K公司的贴标机相配套,我们的“无压力”输瓶带必须具有能自动跟踪K公司的贴标机的运行速度的功能,就肯定需要安置必要的电器并能发出需要的信号,使PC掌握及时的信息,然后指令各段输瓶带的变频器自动跟踪贴标机运行。这些构思,我只能回去以后再作深入的思索了。看来,这次到温州来参观考察还是相当有收获的。

回厂以后,我就专心致志地投入到编制程序的工作中去。我几乎废寝忘食地干了整整两个星期,才总算把这个“无压力”输瓶机的程序编制出来。经过模拟试验,基本上达到设计要求后,我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我心中完全清楚,如果没有前两年的编程经验,我肯定编不出这套“无压力”程序来,即使是我在温州考察了该机的运行状态之后。我在编程之初,遇到最辣手的问题是如何编制“自动跟踪功能”的程序,在没有任何资料可供参考、也没有同任何人可以一道研讨的情况下,要编出这个程序确实是相当困难的。我的“灵感”来自装箱机的程序,因为我想到了装箱机在进箱时是靠光电开关计数控制进箱数量的。光电开关把六只计数的信号发送给PCPC得到信息后就立即发指令给“挡箱”,“挡箱”及时动作把第七只纸箱挡在机外。我现在也完全可以运用这个原理,在贴标机的入口处装上一对光电开关,把通过此处的啤酒瓶的速度(每秒几只瓶子数)的信息发送到PCPC(通过程序)就把这个信息转化为速度指令发到连接电动机的变频机(它有七种速度可以变化),输瓶机就会自动跟踪贴标机的速度了。原理虽然想出来,但要把这个“原理”变成为“程序”却相当困难,因为要把“数字”转化为“速度”谈何容易!仅仅这个“转化”程序就使我整整化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此时,车间里已经把输瓶线装配好了,正等着我的电气部分呢。L老板心急如焚,巴不得机器早日投入调试,因为离四月份交货期没有几天时间了。还有一件使我感到焦虑的是:在这处于关节眼的时刻,Z却患了癌症,而且已经病入膏肓,医生私下透露说,他最多只能活二三个月的日子。

Z真是一个不幸的人,我对他的情况十分了解。在儿童时期,我们曾做过邻居;在初中读书时,我们是同学,他比我低一届。他在高中毕业后考入杭州师范学院。在他二年级时,家里发生了一件令人痛心的事件:他父亲投海自杀了!这起事件说起来真是有点“迷惘”。据说,在解放前夕,当溃退下来的国民党部队驻满爵溪时,他家驻进一个军官。由于他父亲是一位商人,当时也可算是爵溪的一户殷实人家,所以那个国民党军官与他的父亲关系不错,十分信任他。当国民党军队向舟山撤退时,这个军官将一只“小皮箱”藏在他家,并约定在解放后他会派人来取。尽管这是一个“天知地知他俩知”的秘密,但世界上没有一个绝对密不透风的“墙”,最后还是被爵溪派出所得知了。爵溪派出所就立即传审他,要他坦白交代出事件的来龙去脉。他父亲被吓得心惊肉跳,只得老实地交代:在解放后的第二年,这个军官早就派人来把这只“小皮箱”取去了。但派出所还是不相信他的交代,严厉地警告他:如不交出这只“小皮箱”,政府将严肃处理!他父亲在百般无奈之下只好选择投海自杀。作为儿子,他在归家服丧之后回到学校时,因为说了几句“不满”的话,就被学校当局勒令退学------他回家以后,就走进社队工厂,从当车、刨、铣工开始,在车间里一直干了二十多年。凭着他的文化基础和灵性,最终成为一个“土”工程师------

Z抱病坚持调试,他的高度责任心实在令人感动。通过调试,我编制的程序中的“自动跟踪”和“协调平衡”功能在运行中已经完全显示出来,这使我在刚开始调试时一直处于忐忑不安的心情才总算平静下来。但调试在开始不久后就出现机械故障,导致瓶子不能顺利通过“喇叭口”。Z为此忙碌了整整一天,才总算免强过关。

由于交货里时间紧迫,在调试基本过关后就把这条“无压力”输瓶线启运,装配工也随车前往湖南H啤酒厂。L老板叫我可以迟几天去,待他们装配完毕后再动身也不迟,因为我的任务是在车间里整机运行调试时“调整程序”。

四月底,我与L老板乘飞机前往长沙,然后转车到H啤酒厂。我们到厂后就急于到车间里去看看机器的装配情况。我厂见到我厂生产的那条“无压力”输瓶线已经安装完毕,它是作为衔接德国K公司的贴标机前后进出口的输瓶设备。这台贴标机正在安装,一位虎背熊腰的德国人(他是一个机械工程师)正在指这指那地忙碌着,跟在他身边的、身材矮小的翻译忙得团团转,竭尽全力地把他的话转告给正在装配的H啤酒厂工人师傅。我看着这对一高一矮的伙伴,不禁使我想起演相声的最佳演员“搭配”,觉得有点滑稽可笑------接着,我就到已经安装好的输瓶带沿边去浏览一下,即时发现德国K公司有两对接近开关已经装在我们输瓶带的栏杆上;在贴标机进口处前面约五十公分处的我方栏杆上也装着两付光电开关,我知道这是K公司为了运行的需要,在我方的输瓶线上取得必要的信号而装上的,这也同我们一样,为了要使我们的输瓶机能与他们的贴标机同步运行,具有“自动跟踪”的功能,就必须要在他们的贴标机的入口处要装上一对光电开关一样。我当时想,有“他们在先”,我们“步他们后尘”,事情就好办了。因为要在人家的地方开洞打眼,就必须要经过人家同意,我正在为此而发愁呢。刚才我看到这个“德国鬼子”(车间里的工人们在暗地里都喜欢用这样戏谑称呼他)的神气,就知道他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我在车间里停留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观察这个德国人确实有点“高傲”,看着我厂生产的“无压力”输瓶线似乎有一种“不屑一顾”的神色,他用一种讥讽的口吻指着我们厂的输瓶带对身旁的工人说“NONO”,说得我和老黄(我厂的钳工兼电工)顿时面红耳赤、羞愧难挡。说句实在话,就是这个德国人不说,我们自己也感到“相形见绌”,我们对K公司设备的质量钦佩不已,我厂的产品与他们的产品相比,无论在外观工艺还是在结构、性能,确有天壤之别!K公司是世界上闻名遐迩的第一流公司,它的名声饮誉全球;而我们厂家,就在这弹丸之地的爵溪镇来说,在机械行业里也是排不上“挡次”的,怎么能与他们相比?在这个由“多国部队”组成的车间里,除了贴标机是德国货外,连接我厂输瓶线末端的装箱机是广州R厂生产的,看到它的产品就知道这是一家实力雄厚的机械厂。这台装箱机的“机械手”的运动轨迹是呈“倒U”字形的,肯定比我们厂的“л”字形要优越得多,因为我们多了两个“直角转弯”就必然会使啤酒瓶发生摇晃,失去了稳定性。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我们厂的产品是明显地处于的劣势地位。不过,事情总是一分为二的,因为有了差距,也就有了我们的一次绝好的学习机会,不要说德国K公司,就是广州R厂也都是我们借鉴、学习的好榜样。可惜Z已到上海就医住院去了,如果他与我一道来的话,此行对他十分难得的,对今后的设计改进肯定相当有利。

第二天,我与老黄商定,我们要在早上七点钟上班时,就赶紧把这对光电开关安装好,免得这个德国人在场时“找麻烦”,因为德国人总是在九点多才会到车间里来的。车间主任听了我的解释后,也觉得有道理,谁会欢喜看到惹是生非?何况我们安装光电开关完全是出于工作需要,并不是故意“捉弄”德国人。他为了确保能在九点钟之前装好,还派来一个钳工协助我们工作。当这个德国人洋洋得意地走进车间时,我们早就“静观待变”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当这个“德国鬼子”看到我们的光电开关未经他同意就装在他们的贴标机进口处的栏杆时,就突然暴跳如雷!用手指着我们刚装上去的光电开关连声说“NONO!!NO!!!”车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显得十分紧张。那个翻译根据德国人的意思拉着车间主任说:“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为什么要在他们的机器上装上光电开关?必须马上把它拆下来!”

车间主任怕双方关系搞僵,忙陪着笑脸对德国人说:“好商量、也商量”------

面对“德国鬼子”“横蛮无理”的“挑衅”行为,我顿时觉得靠“软”的办法解决不了问题,只能是“鱼剌对麦芒”-----针锋相对地来解决,我意识到一场“短兵相接”不可避免。于是,我就严色励声地对翻译说:“你去问问那位德国先生,他有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把他们的接近开关和光电开关装在我们的输瓶机的栏杆上?你向那位德国先生说,叫他先把接近开关和光电开关拆除,我们就马上接着跟上拆!用我们中国人的话说,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知道这个德国人是绝对不会将接近开关和光电开关拆除的,所以我就先狠狠地将了他一军,打他一个下马威!好让他尝尝“弱者”不可欺的滋味。

我的这一招真灵,当翻译把我这个强烈的“信息”转告这个德国人时,他邹着眉头寻思了片刻后,无奈地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在整个车间的机器设备安装好以后,就开始调试整条流水线的试运行,无疑地是对我的一次重大考验。由于Z不在,在我肩膀上的压力就更大了。如果“无压力”输瓶线不能正常运转,其后果是可想而知的。我最担心的是那台与贴标机联结的单列输瓶机,它的启动、运转、停机均由贴标机控制,虽然该台输瓶机的变频机也是装在我们的控制柜里面,但它却是由贴标机输送过来的“模拟电流”控制运行的。因为我第一次参加实地调试,自然没有见识过有关各方之间的协作,所以对这台输瓶机应如何与K公司配合联接,心中还是一片空白。

想不到调试开始后的第一个问题恰恰出在这里:这台输瓶机拒动,我被急出一身冷汗!

这台输瓶机的一对(模拟电流)联接线是按照H厂动力科的一个技术员的意见(他持德国人的电气图纸)从贴标机那里引出接通的,按理说应当是没有问题的,那么这台电机为什么不会启动呢?我和车间里的一个电工师傅反复核对我们这台输瓶机的电气图纸,都认为没有什么错误之处,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时,幸亏那个R厂一个姓朱的电气工程师出来为我们“排忧”。他是一个相当老练和经验丰富的人。他在详尽地核对了那本德国人的电气图纸后说,应当还有一对电线同时要接上。他指着德国人的图纸上的两个“庄头”符号对动力科的技术员说,这两个“庄头”要联接到输瓶机的“接触器”的“常开庄头”上,因为贴标机在接到输瓶机给它的“已启动”的信号后,它才会向输瓶机送来“模拟电流”,输瓶机才会运转起来。于是,我就立即当场画出草图,叫老黄马上把从贴标机引过来的两根电线按草图上的庄头接好。老黄接通以后,车间就决定继续进行调试。当贴标机开始运转以后,我们那台输瓶机就立即跟着运行了。那位德国人出乎意外向我们伸出了一个大姆指,连声地喊道:“OKOKOK!”我自然也感到心花怒放,刚才压在胸头的那一股闷气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科学真是奇妙。这条“无压力”输瓶线跟着贴标机运转的时候,要快就快,要慢就慢,配合得十分默契;输瓶线各段之间也配合得相当协调。哪段缺瓶,后面一段马上加快速度把瓶量补上。反之,马上减速,前面那段的盈余的瓶量迅速减少,彼此十分和谐。当贴标机的运行速度加快到25000/小时的时候,只见到输瓶线上的啤酒瓶象一条溪水似的哗哗地在流动,发出“沙沙”的声音,真是美观极了!

经过二三天的试运行后,车间觉得可以投入正式运行。那天晚上,厂方领导为我们(德国工程师及翻译、R厂朱工和我)设宴告别。席间,那位德国人在兴奋之余突然笑逐颜开地向我们报告一个好消息:他刚才收到一个电报,他所在的公司已为他购置了一套新房。他说,他明天就要回德国去,得抓紧去“追”一个“女朋友”,他的新娘还没有着落呢。我听后觉得真是不可思念,这个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的老外原来还是一个单身汉。我们听后立即举杯向他祝贺:祝他艳星高照,能及时找到一个美貌、如意的姑娘,并祝他一路平安!我还感谢朱工对我的帮助,如果没有他的指点,那天的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莞尔一笑:“这也是缘分啊。”

第二天,我和老黄乘火车回家,完满地结束了湖南之行。

 

初学电脑

我虽然初步掌握了PC的编程技术,但对于电脑还是一窍不通,连触摸它一下的勇气都没有,虽然厂内有一台财务开票用的电脑。我不想去学电脑是由于思想上的“无用论”,同时也有点“畏难”情绪。当时,自己觉得已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人了,投入那么多的精力去学电脑还“合算”吗?所以我就一直没有学电脑的“动力”。我后来鬼使神差地竟“迷”上电脑,那是起端于一次外来的“剌激”。

有一天,L老板带来一个上海客户,他叫我一道去与那个上海客户洽谈这笔输瓶机的合同意向。这个上海客户在洽谈之前,先让我先看看他带来的输瓶机图纸。他打开电脑笔记本,一张输瓶机的平面图就在屏幕上出现。随后,他叫我可以随时“滚动”屏幕上的图纸,后面还有附件和清单。这使我感到惊惶失措:我不懂电脑,根本不知道怎么个“滚动”法。他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就用那种一丝不易察觉轻篾的眼光问我:“你不会操作电脑?工程师怎么会不懂电脑?!”

我红着脸坦率地承认:“我从无接触过电脑”------

这一天,我一直处于“羞愧”之中,内心也在隐隐作痛。凭心而论,这位上海客户并不是存心“讥笑”我,目前工厂里的工程师、特别是年轻工程师们还有哪个不会操作电脑呢?近几年来,乡镇企业涌进了不少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们操作电脑比我们打算盘还娴熟,敲键盘的手指比演奏家弹琴还灵巧自如。如今,只有像我这样属于“过年黄历”似的人才不懂电脑。就爵溪来说,稍微象样的轻工机械厂,也早就用电脑绘图了。面对尴尬局面,我却不好意思开口向老板提出要到“电脑培训班”去学习电脑(我是临时受聘的一个退休人员);厂内虽然有一台电脑,但没有一个会电脑绘图的人,更何况这台电脑里又没有安装过“CAD”(机械绘图)软件,我在厂内就自然没有学电脑的条件。

正当我处于“山穷水复疑无路”时,却想不到会出现“柳暗花明又一村”,一个送上门来的“机遇”像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块“馅饼”。本厂有一个姓周的顾问,我们都叫他为“周所长”,因为他在退休前曾是广州轻工业局的一个研究所所长,L老板与他的关系一直不错,有许多订单都是由他介绍来的,退休后他就很自然地被聘用为本厂的顾问了。他作为顾问,平时不用到厂里来上班,只是在需要他的时候,他才会应约而来,但全年的工资、奖金照发不误。这次他到厂里来,是为了温州的客户订单而来。他带来了一个叫“电子图板”电脑绘图的软件(他后来又带来一个“CAD”软件),在电脑上安装好后就画起输瓶机的平面图来。我与他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关系不错,他每次来到厂里的时候,总要到我的办公室里来与我聊天一阵,日子长了就自然成为朋友。我看到他突然会电脑绘图,觉得非常奇怪,因为此前他从来没有提起过他会电脑绘图。我站在他的旁边,好奇地望着他点着鼠标在电脑的屏幕上画出直线、圆圈等图形来。不过,我观察到他在点鼠标的时候并不十分灵活,敲键盘的手指也显得有点笨拙,不像年轻人那样灵活自如。一看就知道,他是刚刚学会电脑操作的。

他看到我对电脑似乎有相当兴趣,就笑着对我说:“老张,你也应当去学电脑。现在,用铅笔在图板上绘图已经要淘汰了。”

“你是从哪里学的?学起来一定很困难吧?”我很感兴趣地问他。

他莞尔一笑:“我学电脑这玩意儿是我孙子教我的。电脑这东西虽然是奥妙无穷,但学几个单项性的操作并不十分困难,比如打字、绘图之类的。我没用几天时间,就基本上学会绘图了。你信不信?不相信你可以试试,我来当你的老师好吗。”

“真的?”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干就干,真的就教我学起电脑绘图来。他只教我大半天时间,主要是一些关于必须要掌握的几个“要领”问题,他说其他的“具体细节”可以自己去摸索,一古脑儿地灌进去反而记不住。

第二天,他与老板一道到温州去了。我就到电脑室里认真地学起电脑绘图来,像“摸着石子过河”那样,“一步一个脚印”地画起直线、圆圈等图形来------大约摸索了两个多星期的时间,我能初步地画出机械另件图来。随后,在画另件图的基础上,就慢慢地画出部件图和总装配图来------

 

撰写自传体小说

我在一九九七年之初,就打算在退休后要写出一篇估计有二十万字左右的自传体小说来。我想,我把自己亲身经历的“人生之旅”写出来,如果能发表,这对于读者也许可能得到一点有益的启示。为此,我在退休回家时,就带回来厚厚的一叠稿纸,准备在撰写时使用。想不到在回家后就马上去发挥“余热”,而且一干就干了四年多时间,所以就把写回忆录的事情耽搁了。

初学电脑,使我深刻地领略到电脑打字的便捷性和优越性。我在练习打一片散文的时候,修改时运用了“删除”、“插入”等功能时,亲身体验到它“来无影、去无踪”的神奇和妙趣。我曾经搞过文学创作,对于在修改后要经过重新誊写是一件十分烦恼、劳累的事情,现在如果用电脑来撰写就自然可以免除这劳累之苦了。这就使我立即下决心用电脑来撰写这部小说。于是,我就开始实施这个计划,准备购置一台电脑。现任甬南针织有限公司总经理的我的大儿子承志得知我这个心愿后,就马上主动地送来一台电脑让我使用。于是,我就怀着一种热切的期盼、倾心地追溯到“逝去的岁月”中去了------

 

岁月

梦断西子漫天雷

负荆廿载永不悔

人到中年风雨歇

抬头却见日西归

 

满甲重温故乡恩

夕阳火红亦多情

远离嚣尘碧空净

晚霞余晖好风景

 

 

                              初稿于20016月至2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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